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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上,萧湛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,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?”这个问题,他以前也问过她的,唤春一如既往道:“是在栖玄寺的法会上。”
“不对。”萧湛纠正她,“再想想。”
唤春想不出来,摇摇头道:“那我实在不知道了,不如你告诉我?”
萧湛笑了笑,在她面前站定,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后,翻身上马道:“等我回来了,就告诉你。”
唤春仰头看着马背上的他,看着太阳在他头顶升起,光芒万丈的模样,心中一时惘然。
*
送皇帝出征后,唤春便又返回了显阳殿。
她心知要着手安排后事了,就让宫人去请梁二叔过来一趟。
然后便来了偏殿看梁宣,梁宣还在读书,一直都是这么安静乖巧,以为只要听话,就能讨得母亲欢心,阿娘就不会再离开他。
唤春把最近新做的衣服鞋子,给梁宣全部换上,把他打扮的焕然一新的模样,她含笑望着儿子,“我的宣儿又长高了一些,新衣服都要做不及了。”
梁宣不言,手指捏着新衣服的袖口,这是阿娘亲手给他做的新衣服,很柔软,很合身。
唤春摸了摸他的头,便拉着他拉到了正殿,二人默默等待着梁二叔过来。
不多时,弄珠便带着梁二叔来到了显阳殿。
梁二叔心中惶恐不安的,因过往在梁家的龃龉,他实在没脸见唤春,只低着头,忐忑跟她作揖请安。
唤春早已对过去释怀,她淡淡笑了笑,看了看梁宣,依旧如对待家人般,对梁二叔客气道:“今日请二叔过来,是想请二叔帮我一个忙,请二叔帮我送梁宣离开金陵。”
梁二叔心中一惊,因叛军即将打进金陵,近来已有不少官员将家眷送去会稽避难,皇帝已奔赴江宁前线亲讨叛军,唤春却要送儿子离开金陵,莫不也是对此战没有信心吗?
“夫人这是何意?”
唤春将梁宣带到梁二叔跟前,正色道:“我已决心与皇帝共存亡,此战乃萧氏家事,无关他姓之人,劳烦二叔将梁宣带往会稽避难,莫再与我有所牵连。”
“夫人,你……”
梁二叔大惊失色,他原本觉得唤春就是个虚伪自私,贪慕虚荣的女人。
像她这样的世家贵女,打心眼儿里就看不起他们梁氏门第寒微,当年本就是不情不愿地嫁了过来,兄长死后,她可算是解脱了,才坚持要改嫁,无非就是想靠攀附个有权有势的男人,换自己下半辈子的风光。
这种女人,最是薄情寡义,自私自利,大难来时,只会各自逃难分飞,别指望她会对丈夫忠诚。可听她刚刚所言,话音中竟有几分以身殉国的打算,一时让他始料不及。
原来她也不是完全无情无义,只是感情没有给他的兄长。
梁二叔叹了口气,从她手里接过了梁宣。
唤春安下了心,再无后顾之忧了,她后退了一步,突然敛襟,对他缓缓下拜,正色托付道:“此番就拜托二叔了。”说完,便对他重重叩首。
梁二叔吓了一跳,扑通就跪在了地上,忙不迭地磕头还礼。
年幼的梁宣看着这一幕,心里狠狠一抽,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,母亲送走他,她是抱着必死之心留守金陵的。
——阿娘再一次不要他了。
唤春又嘱咐了梁二叔几句后,便让他快带梁宣速速离开。
就在梁二叔拉着梁宣的手,要带他出宫时,梁宣却突然挣开了他的手,疯了一般奔向唤春,紧紧抱住了她,声嘶力竭地喊了她一声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