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韩王安车架上的青铜锁链(2/5)
过脏污的脸颊,最终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青铜锁链上,瞬间被金属的寒气吞噬,没有留下丝毫痕迹。这无声的坠落,却比任何嚎哭都更沉重地砸在每一个目睹此景的韩人心上。囚车经过一处曾是热闹酒肆的废墟。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妪,穿着打满补丁的深衣,突然从断墙后踉跄着扑了出来。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囚车中的韩王,干瘪的嘴唇剧烈颤抖着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,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。她枯瘦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残破的陶片,猛地用尽全身力气,朝囚车方向掷去!
“昏君!还我儿命来——!”那嘶哑凄厉的呼喊,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热量。
陶片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,距离囚车尚远便无力地坠落在尘埃里,摔得粉碎。一个秦军什长眼神一厉,低吼道:“老刁妇!找死!”手中长戟的尾端狠狠杵向老妪的腿弯。
老妪闷哼一声,重重跪倒在地,额头磕在冰冷的碎石上,瞬间渗出血丝。她不再挣扎,只是伏在地上,肩膀剧烈地耸动,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,如同受伤垂死的母兽。这绝望的呜咽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,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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囚车中的韩王安身体剧烈地一震,仿佛那无形的陶片狠狠砸在了他的心上。他猛地抬起头,望向老妪倒下的方向,嘴唇剧烈地哆嗦着,喉咙里发出“嗬…嗬…”的声响,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,却终究化不成一句清晰的言语。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睛里,瞬间涌起巨大的、几乎要将他自己淹没的悲恸与绝望。锁链因他身体的颤抖而发出细微却刺耳的金属摩擦声。他终究只是更紧地蜷缩起来,更深地低下头,将脸埋进散乱的头发里,仿佛要隔绝这令人窒息的一切。
嬴政并未亲临新郑。此刻,他正端坐于咸阳宫章台殿的御座之上。殿内烛火通明,驱散了深秋的寒意,但气氛却凝重如铅。廷尉李斯、上将军王翦、国尉尉缭等重臣肃立阶下。殿中空地上,巨大的新郑城防沙盘旁,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校尉正单膝跪地,语速极快却清晰地禀报着破城的最后细节:“……韩宫卫戍残部于明光殿负隅顽抗,尽数伏诛!韩王安于宗庙偏殿被俘,未敢自戕!新郑四门皆下,巷战已息!我军正肃清残敌,清点府库户籍!”
“好!”嬴政猛地一拍御座扶手,身体微微前倾,眼中精光爆射,那是猎手终于将觊觎已久的猎物死死按在爪下的兴奋,“传寡人令!新郑府库,尽数封存,一帛一粟,皆归大秦!韩王宗庙,遣重兵把守,待寡人定夺!至于韩王安……”他声音微顿,嘴角勾起一丝冷酷而玩味的弧度,“好生‘照料’,寡人要他活着,活着看看他社稷倾覆的‘盛景’!”
“唯!”斥侯校尉高声应命。
李斯适时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大王,韩王安既已就擒,押解咸阳途中,当严加防范,以防韩地遗民或六国细作铤而走险,行劫囚之举。臣请增派黑冰台锐士沿途暗护。”
“准!”嬴政颔首,目光扫过王翦,“王老将军,韩地初定,百废待兴,更需严防死灰复燃。着你部精锐,屯驻新郑及周边要隘,凡有聚众滋事、散布流言、图谋不轨者,无论贵贱,立斩不赦!以儆效尤!”
“老臣遵命!”王翦声如洪钟,躬身领命,白发下的眼神锐利依旧。
嬴政的目光重新投向沙盘上那个被朱砂抹去的“新郑”标记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扶手,发出笃笃的轻响。他的思绪,却已飘向了更远的地方。灭韩,只是第一步。赵国李牧那面“李”字大旗,魏国大梁那固若金汤的城墙,楚国项氏那剽悍的子弟兵……六合归一的路,才刚刚开始。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掌控乾坤的力量感,在他年轻而充满野性的胸腔里奔涌激荡。
数日